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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的徒弟,把头埋低 (第2/2页)
壮汉神色古怪 “猛爷,打听过了,泉哥平时有三四个相好的,都让兄弟请到宅子。 另外,这半年来碰过的女人,像东市打渔人栓子的婆娘、柴市林老六的婆娘、猎户王二的婆娘……” 啥? 全是有丈夫的妇人? 杨猛眯起眼睛,让数到兴头上的壮汉赶忙打住 “咱们让郎中逐一看过,暂时没谁把出喜脉。” 杨猛手指攥紧,轻声叹息 “行,过阵子再关注下,说不定其中就有人给杨家留了种。 记住,把王癞子家一把火烧了,再将那个老虔婆的尸骨鞭碎!她生出个该死的儿子,连累泉儿也命丧黄泉!” 壮汉交待完了,毕恭毕敬上前敬香,磕头拜过灵棚那口置放衣冠的棺材。 “猛爷,泉哥他总归不能白死,众多兄弟都在等您吩咐!” 他没有起身,而是转过来对着杨猛说道 “只要您一声令下,黑水河八百里,咱们都可以搅个底朝天……” 杨猛眼皮耷拉着,扔下手里最后一叠纸钱 “莫急,泉儿虽然办事毛躁,有些莽撞,可能做过一些过分的小事。 但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人割我的肉,放我的血,那就是要我的命,岂会善罢甘休! 料理白阿七不难,一个侥幸傍上梁家的打渔人,这辈子撑死了一练的出息。 等泉儿过了头七,再去炮制,你们耐心着点儿,这些年的哪次大的肉票生意,不是等出来的,我心里有成算。” 壮汉大为振奋,满脸喜色,他跟一帮兄弟窝在芦苇荡里,好久没干大票的买卖了。 “这些天,每天都有故交上门,让我节哀。 他们不晓得,我杨猛从八百里的黑水河趟出一条道,靠得就是一个狠字!向来只有我让别人节哀的份儿!” 杨猛脸色沉得吓人,像是浸在黑水河里,浑身冒出的寒气刺骨。 “这么大的口气?缩在外城苟延残喘的一条老狗,也抖威风,未免笑掉大牙。” 毫不掩饰的奚落声音陡地响起,倏然传进停放棺材的灵棚。 杨猛目光一闪,扭头望向门口,是个浓眉斜飞,生有刀眼的高大汉子。 只见来人停在茶师傅唱礼记名的那张木桌前,手指屈指叩击两下 “把我的名字写上去,通文馆,宁海禅。 携徒弟白启,来给杨泉上一炷香。” “宁什么?哪个没长眼的狗东西在狂吠?竟敢跑来触猛爷的霉头!” 壮汉爬起身,粗声粗气喊道。 他从未听过宁海禅的名头,正愁没处为猛爷表忠心。 当即抡起拳头,踏出灵棚。 “两手宽厚,虎口老茧磨得快脱落了,气血几乎要外溢出来,是个练家子!” 白启匆匆一瞥,观察到不少细节。 当然,他丝毫不为宁海禅担心。 这种货色,放在黑河县第一的教头面前,估摸着跟稚子孩童差不多。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无知无畏,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宁海禅眼皮轻轻掀起,漫不经心投去一瞥。 嗡! 衣袍鼓荡,周身之外,似是石子落进平湖,层层气流泛起涟漪。 大踏步而来的魁梧壮汉,瞬间像是中了定身术,两眼瞪得滚圆,手脚蓦地僵直。 他宛若被虎钳扼住咽喉,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顽强挣扎个两三息,便如泥雕木塑扑倒在地。 脸上写满惊惧与惶恐,好似生生溺毙,口鼻气息断绝。 “教……头。” 杨猛如遭雷击,整个人坐在矮椅上不敢动弹。 通文馆,宁海禅! 这六个字的分量之沉,他再清楚不过,是足以压垮整个黑河县所有武行的存在。 “白启,我新收的徒弟。今天过来,是带他给你儿子上一炷香,过往有什么恩怨,就此了结。” 宁海禅闲庭信步也似,走进灵棚,垂目俯视 “念在你丧子之痛的份上,刚才那番让别人节哀的狂言,我全当没听见。 但是,下不为例,年纪大了就要服老,懂得把脑袋埋低做人,才好安享晚年。 明白么?” 杨猛那张枯树皮似的老脸剧烈颤动,最后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知、道、了。” inf。inf